自從可以自己開車出門,
Melody體會到久違的自由。
過去和朋友聚會都得看我的時間,
解除了這個枷鎖的她,開心地跟還在賴床的我說:「我們等等約燒焦吐司,我跟小魔頭先出門,你要來再自己過來哦!」
語畢,她碰碰碰地跑上樓,
一分鐘後我聽見門外引擎漸行漸遠的聲音。
「燒焦吐司」是白馬最好吃的brunch餐廳,
它總是人滿為患。接不接受訂位,完全看心情。
育空在一夜之間入冬,
遍地紅葉的景色似乎是上個世紀。
今天室外氣溫負十度,
刮北風的體感溫度再減十度。
風速很快,還帶著點霜雪。
我低著頭拉開店門,氣壓閥發出滋~的聲音。
遲到二十分鐘的我打著如意算盤,
既然Melody先到,那她差不多應該也入座了,
我終於可以久違地進店直接坐下來點餐。
迎面而來的,是站在待位處戴著紅色貝雷帽的Melody。
「還在等啊?」我問。想想也是。我們有六個人,只能等大桌。
「服務生本來要我們分兩桌,我問可不可以併桌,她說因為COVID-19所以不行。服務生說她們只有一個大桌,就是前面那張,但現在有客人,所以服務生要我們去門外等。我說外面很冷,我們有帶小孩,想在這裡等。服務生只好讓我們在這裡等。」
「哦,那就等吧。」
我看了下餐廳內唯一一張可容納六人的大桌。
桌上的餐盤杯盤狼藉,水杯也半空,
客人頂多再一下子就會離開。
兩男一女佔了六人桌,
Melody對於店家不會利用空間做生意不解。
小魔頭則拉著新歡「艾瑪姐姐」有說有笑,
另外兩位友人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。
一位資深的服務生走到大桌旁,
沒有忙著收拾早已被遺忘的桌面,
而是深蹲下來靠在桌沿。
她推了推眼睛,
頭頂上的水晶燈照著她左唇上的夢露環。
她親切地和背對著我們的女人聊起天,
坐在女人正對面,
戴著耳環擴充器的金髮男人的眼神時不時不安地飄向我們。
「⋯⋯別管他們,那些Yellow people總是覺得自己很重要。」(she said, “don’t care about those yellow people, they think they are so important.”)
跨蹲著的女服務生說完,
似乎突然想到主桌與待位區只有三步的距離。
她轉頭,我們眼神對上。
她頓時起身,開始收拾殘局,
在短短幾十秒內將桌面整理乾淨,然後轉身離開。
原本仍慵懶就座的客人,
也在桌面淨空後的兩分鐘內離席,推門離開。
「請妳們就座吧。」
三分鐘前叫我們Yellow people的服務生堆起專業的笑容,請我們入座。
我裝沒事地拿起menu⋯⋯
當天在「燒焦吐司」一起用餐的三位友人,
其中一位代號胡迪。
他是個對於種族歧視極為敏感的人。
他來白馬一年,
跟我們分享不下二十次不同的被歧視事件。
我總是跟他說,我總是對所有想要爭取省提名的人說:「為了達到目的,先忍忍。」
他終於聽進去了。
忍了兩天,我和Melody坦誠那天我聽到的歧視。
「我有聽到,其實大家都聽到了。」Melody說。
「小魔頭也聽到了。」她說。「她問我:『為什麼那個lady叫我們yellow people?』」
我感到一陣噁心。
我聽到就算了,沒想到連女兒都聽到了。
「妳怎麼回答她?」
「我跟她說她聽錯了。」Melody表情無奈。
我一度想在網路上公審燒焦吐司。
最後決定寫一篇不指名道姓的文章,想知道答案的人,我私下告知。
我一度想舉報到育空人權委員會 (Yukon Human Rights)。
申訴書寫好了,但我決定不遞件。
雖然加拿大的種族歧視相對稀有,
但我仍時不時會聽到碰到感受到惡意。
想講幹話,想罵自以為是的黃種人,
可以關起門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暢所欲言。
既然妳做不到,那我們就把整間餐廳的空間都還給妳。
#小魔頭與貓媽熊爸
更新:
Melody最終選擇請華人協會協助並通報了RCMP的多元小組,
RCMP表示會派人去處理並回報我們